我看見艾滋兩個字就想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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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見艾滋兩個字就想哭

前天上午,蔡明玲如約出現在甌海區疾病控制中心,遠遠地站在走廊邊上的角落裏,見到記者時,她面帶怯怯的笑容,從外表上看,都與一般的農村婦女沒什麼兩樣。

這時,甌海區衞生局局長鄭國華一行特地前來慰問,當蔡明玲接過生平第一筆慰問金時,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,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,捧着慰問金不停地道謝。

今年40多歲的蔡明玲家住甌海區,十年前與丈夫離異。去年,在出國務工期間,她被查出患了艾滋病。回國後,她一直在家接受免費治療,目前在市區一家鞋廠打工。

記者想跟她握手,那一剎那,蔡明玲遲疑了一下,之後伸出三根指頭輕輕地握了握,馬上就縮了回去。“得了這個病以後,我一直不敢和別人握手。”她輕輕地説。

希望能活到60歲

幾年前,蔡明玲經人介紹,出國做起了“淘金”夢。在國外務工期間,為了替兒子和自己後半輩子着想,她拼命地工作,打算賺一筆錢後風風光光地回國。

然而,去年年初的一場持續20多天的咳嗽,徹底破滅了她的夢想。“有一天早晨起牀後,我突然感到全身無力,一直咳嗽個不停,老闆知道後馬上帶我去醫院檢查,當時醫生認為我得了肺炎。”蔡明玲只好停下手頭的工作,安心接受治療。

一晃20天過去了,蔡明玲的咳嗽症狀不僅沒有好轉,反而咳得越來越厲害。這時,她感到問題有點嚴重,於是就請老闆帶她去另外一家醫院重新檢查,結果,她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。

“知道這個結果時,你心裏是怎麼想的?”記者問。“那時我還不知道到底得的是什麼病,”蔡明玲搖搖頭,“醫生跟我説我聽不懂,老闆又不敢告訴我,只是説我的血液查出來不大好,在國外治這種病的費用很高,要我馬上回國接受治療。”

就這樣,蔡明玲傷心地踏上了回國的征程。隨後,在市有關部門對歸國人員的例行體檢中,她被告知患上了艾滋病。甌海區疾病控制中心獲悉後,馬上對其進行了免費藥物治療。

“當時我就想到我完蛋了!”蔡明玲淚湧了出來,“我聽別人説起過這個病,是治不好的,會死的。我死了,出國時向人家借的七八萬塊錢怎麼還?兒子還沒成家怎麼辦?”

記者勸她:“得了這個病,最重要的是不要有心理負擔。資料上説,如果堅持吃藥控制病毒,可能一輩子都會沒事的。”蔡明玲掏出紙巾不停地擦着眼淚:“那是不可能的,我現在最希望能夠活到60歲。”#p#副標題#e#

怨自己沒有防範意識

“能説説你是怎麼感染上艾滋病毒的嗎?”記者小心翼翼地繞到這個話題上。“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。”蔡明玲的回答有點出人意料。

“艾滋病主要是通過性、血液和母嬰傳播的,對你來説不可能存在母嬰傳播,你認為最大的可能是屬於哪一種?”記者試着幫她分析。她想了想,終於開口了:“我在國外跟過一個男的,是中國人,我們在一起有一年多時間。”

“那個男人知道你得了這個病嗎?”

“知道。他説他後來也去查過了,沒有被感染,其實是不是他傳染給我的我也搞不清楚。”

“除此之外,你還有跟別的男人交往過嗎?”

“還有一個是介紹我出國的那個男人,後來就一直沒有聯繫了。”

説着説着,蔡明玲的眼淚又不聽使喚地掉下來,她説自己從來不用避孕套,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男人把病魔傳染給她。“説實話,一個女的長期在國外,沒有男人在身邊是很難生活的,”她哽咽道,“這沒什麼好恨的,大家都是自願的,要説後悔,只能怨當初自己沒有采取預防措施。”

蔡明玲在國外期間,為了治“肺炎”幾乎花光了積蓄,回國後,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。她的前夫知道她患了艾滋病後,主動收留了她。“我擔心把病傳染給他,吃飯、睡覺全部分開,後來我病情穩定了,找到了一份工作,前夫也有了新的女人,我就搬出去了。”提起前夫,她的眼眶裏又噙滿了淚水。#p#副標題#e#

藥品藏在垃圾桶裏

記者見到蔡明玲這天,她恰好要到甌海區疾控中心取藥,“治療這個病的藥都是中心免費提供的,以前10天領一次,後來工作人員考慮到我來去不方便,就叫我一個月來領一次。”在旁的工作人員告訴蔡明玲,這一年下來,這些藥總共要好幾千元,她馬上驚訝地叫出來:“這麼貴啊?如果要自己買,我肯定沒錢買的,如果這樣那我乾脆就不治了。”

“你到這裏拿藥,有人知道嗎?”記者插了一句。“沒有人知道,每次我都是一個人悄悄地來。”蔡明玲無奈地笑笑,“拿回家後,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藥盒燒了,然後把藥裝進一個黑色塑料袋,藏在屋子角落的垃圾桶裏,就怕別人發現。”

“平時家裏客人多嗎?”記者問。“除了兒子偶爾來幾趟看看我,從來沒有人來過,”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,“我就是怕萬一有人知道我得了這個病,老闆如果不讓我上班,那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。”

“兒子知道你得了艾滋病嗎?”提起兒子,蔡明玲眼淚潸然而下:“我不敢告訴他,也不敢讓他發現這些藥,不過他好像已經知道了我的病情,可能是我的前夫告訴他的。我現在最大的願望是想辦法把他辦出國,到我以前的那個老闆那裏打工,多賺一點錢。”

甌海區疾控中心負責人告訴記者,蔡明玲接受了一年多時間的免費藥物治療後,目前病情趨於穩定,現在,她體內的一種叫CD4的免疫細胞活力明顯增強。

蔡明玲告訴記者,現在,她除了吃飯胃口稍微差一點外,其他各方面都跟過去一樣正常,“現在也不像以前那樣容易疲勞,不過最擔心的就是得感冒,稍微有點症狀,我就得馬上打針吃藥。”#p#副標題#e#

想買台電視機作伴

在持續一個多小時的交談中,蔡明玲將手中的信封不停地揉捏着,信封裏裝着剛剛送來的1000元慰問金。終於,她等不及了,當着記者的面掏出錢一張一張地數着。“哇,好多啊!”話音未落,她忽然哭出聲來,用來擦淚的一張紙巾被揉成碎末。

“我可以去買一台電視機了!”她止住淚,臉上又出現了一絲笑容。在與記者的交談中,她除了五度哽咽落淚外,臉上始終掛着笑容。“晚上一個人回到家,也沒有人説説話,9點多就睡覺了。有時候一想起就整晚睡不着,買台電視機,也好有個伴。”聊着聊着,她無意中捋了捋前額稀疏的頭髮,“如果沒有得這個病就好了,你看,就因為整夜睡不好,現在連頭髮都掉了很多。”

採訪結束時,記者提出能否到她家裏看看,蔡明玲連忙搖搖手,眼神中帶着些許企求的意思,“千萬不要過來,如果被別人知道了,我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,你一定要替我保密,好嗎?”#p#副標題#e#

小編按:

第一次與艾滋病人面對面接觸,我主動與她握手,雙方的心理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,感覺這是一次很普通的採訪。然而,看着郭女士幾度哽咽淚如雨下,講述自己的不幸、無奈與困惑,我卻好幾次感到有些手足無措。剎那間,我真切地感受到,艾滋病人實在是太需要社會的理解和關注了,他們需要社會多一點關愛,少一點歧視。

提起艾滋病,許多人或多或少帶有一種恐懼、陌生和好奇的心理。在這種社會氛圍之下,艾滋病人往往不敢公開病情,不敢面對公眾,這是目前不爭的事實。也正因為如此,記者在文中捨棄了很多諸如她與工友交往、走親戚等細節,蔡明玲也再三交代,千萬不要讓人從某些細節中猜測到她的身份,因為她怕失去本來就很狹小的生存空間。

蔡明玲刻意隱瞞病情,從不敢主動與人握手,去飯攤吃飯時,從來都是一個人悄悄地坐在角落邊上。其實,只要沒有血液的直接接觸,握手、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,根本就不會傳染艾滋病,但在一般人的眼裏,很可能就會如臨大敵。她反覆問記者:“難道這樣也會傳染嗎?”

如今,蔡明玲接受免費檢查和免費吃藥後,病情已趨於穩定,身體也不像過去那樣感到累了。她開始為將來打算,為兒子籌劃着未來。在採訪中,她不止一次地表示,自己能多活一天算一天,但保證會像正常人一樣地活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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