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冰導演處女作首演落幕 話劇 《陌生人》立住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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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4月12日訊,前晚,由何冰自導自演的話劇《陌生人》在首都劇場落下最後一場帷幕。不像他此前主演的《喜劇的憂傷》、《窩頭會館》等話劇謝幕時那般觀衆席爆發出如潮般掌聲和叫好,但卻讓人們在思索和回味中不斷品味着作品的深意,並對何冰導演處女作的劇本選擇和呈現水準都給予了極高評價。何冰自己也說:“坦率地講,作爲演員,站在舞臺上謝幕時,會渴望觀衆像以前那樣熱烈的反應。但我也特別清楚,我當時選擇這樣一個劇本,就會是這樣一個結果。”

何冰導演處女作首演落幕 話劇 《陌生人》立住了

《陌生人》的整場演出,上半部分笑聲迭起,一口純正京片子、患有老年失憶症的巴黎老頭兒安德烈,在破碎的時空裏,愛着、惱着、憶着、活着,他和其他人之間的各種交流,被何冰演繹得細膩生動,那些充滿生活細節的人物反應,常常讓人忍不住泛起會心的笑意。而下半場,則令人屏息安靜,劇場裏連呼吸聲都聽得清晰,大家的心都被緊緊抓住,一面破解懸疑,一面感觸人心,都害怕錯過層層剝筍一樣的剝心過程。最終,坐着輪椅的何冰被緩緩推下,卻把飽蘸深情的感受長久留在人們的心中……

在戲中,何冰沒有去演一個法國老頭兒,反而滿嘴京片子,讓人覺得是個北京老大爺,但依然名叫安德烈。他說:“我不想特意去弄什麼本土化,把人物名字改成中國的,把巴黎、倫敦改成北京、上海,如果那樣,就不代表全世界了,就真成了一個北京老頭兒了。但你看,這個劇本是2012年的,法國文化雖然那麼領先,民族優越感那麼強,但人的狀態,遇到的問題,和咱們一樣,全世界的人,都是一樣的。”所以,何冰既沒有刻意本土化,也沒有去演外國老頭兒,而就是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,演了一個人,“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,北京人藝之前演《譁變》、《推銷員之死》這些外國戲,都沒有刻意去模仿外國人,而是在演人。”

因此,觀衆們在《陌生人》的舞臺上看到的,是一個個“熟悉的陌生人”。他們就像是我們身邊最熟悉的親人,但也會因爲換了視角,而讓人感受到很多平時忽視了的感覺。就像何冰所說:“其實你看,這個臺上,每一場戲,不管是哪幾個角色,實際上本質都是同一組人物關係,就是爸爸媽媽和孩子。有時是父女,但其實也是媽媽和孩子;有時是父親和女兒女婿,但實際上也是媽媽爸爸帶着一個孩子……這個編劇寫得真是太妙了!但也太難了!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這些都讓觀衆感受到了。”

即將迎來五十知天命之年的何冰坦言:“這個作品特別符合我現在的價值觀念。你看安德烈這個男人,在三雙女人的手中傳遞了一下,而我自己的生活就是這樣,我媳婦就像是接管了我媽的責任一樣,照顧着我。真正讓我特別感動的是,你看男人做了些什麼?女人又做了些什麼?不管中國還是外國,以前還是現在,所有付出的都是女性,所有倒黴的也都是女性,而男人全是王八蛋,在男權社會中,不知道愛是什麼東西。但其實愛是最讓人溫暖的,儘管愛有時糊里糊塗,沒什麼原則,但依然是愛。這是最讓我感動的。”

《陌生人》的首輪演出,打動了觀衆的心。一位男觀衆看完戲說:“有一次我突然崩潰大哭,也不知道爲什麼,就是想找我媽,看到戲裏老頭兒哭着叫他媽媽的時候,我覺得那就是我,太真實了!”還有一位觀衆說:“混亂的、破碎的、反覆無常的記憶,丟失了時間、空間和自己……如果你是一個阿爾茲海默症患者的家屬,絕不會看不懂《陌生人》這個戲。”

資深觀衆尚曉蕾點評道:“中國目前太需要這樣的戲了,像一把手術刀,把社會現實問題對人心理與行爲的巨大影響精準剖析,絲絲入扣。我們看了太多舞臺上的造夢娛樂,卻並不懂得如何關照自身,進而不知道如何去面對殘酷的現實問題。”劇評人黃哲也讚道:“這樣一齣戲,既需要高超的技巧,更需要發自內心的對於全人類普遍價值的關懷。而無論藝術還是情感層面的傳承和創造,《陌生人》都達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。何冰這出導表制三位一體的處女作,立住了。”

何冰導演處女作首演落幕 話劇 《陌生人》立住了 第2張

何冰第一次當導演,不僅普通觀衆關注,也引起業界重視。而且《陌生人》又是在首都劇場演出,更是引得北京人藝的同仁們都紛紛觀看。不過,到底請不請這些年何冰合作最多、最有感情的導演林兆華來看戲,何冰一直沒想好。但沒想到,《陌生人》本輪最後一場演出,“大導”林兆華竟然主動出現在了劇場。

林兆華是在同爲著名導演的老伴何炳珠老師的陪伴下來看戲的。此前何老師已經先來看了一場,看完之後,沒告訴劇組,就帶着大導又來了。林兆華由於年事已高,近年來身體欠佳,所以平時很少出門看戲,很多人就是請他,他都未必去。但何冰導戲,林兆華卻不請自來,可見對何冰的重視和喜愛。

看戲之前,林兆華還特意先到後臺來探班,一見何冰就遞上一份禮物,而且還給何冰偷偷“支招”:“你就按照獨角戲演,別的演員上來,你就讓他們都下去。”林兆華還對何冰透露,自己正在寫個劇本。這讓何冰非常吃驚:“我這當演員的當導演了,您這當導演的,改當編劇了?!”不過何冰特別認真地說:“如果老爺子要排戲了,只要一聲令下,咱肯定立刻響應!”

《陌生人》改編自法國劇作家弗洛裏安·澤勒的代表作《父親》,英國《衛報》稱其爲“我們這個時代最激動人心的編劇”。而何冰最開始第一遍看這個劇本時,卻沒看明白:“這都是誰和誰啊?雲裏霧裏的!”但後來,他發現這個戲最妙的地方,就是讓觀衆們不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去看戲,而是進入了患上老年失憶症的老頭兒安德烈的視角去看這個世界,所以時空經常是混亂的,人物也經常會搞混,很多事情都分不清到底是現實還是幻想……但就在這些如同迷霧一樣的表象背後,是讓人說不清、道不明的對生命、對死亡、對親人、對自己、對愛、對孤獨的感受,“我一直覺得,說不清,道不出,就是好戲!這個編劇真的太牛了!”

何冰說:“有關這個編劇的資訊特別少,我只看到一篇關於他的採訪,但是這篇採訪鼓勵了我,他說:‘我這個劇本,你怎麼讀,都會覺得缺了一塊。’這就讓我知道,編劇的意圖,本就不是講一個讓人很明白很合乎邏輯的故事,而是要讓大家去體驗和感受安德烈的內心世界,從這樣的視角,去看待一個人行爲的怪誕和生命衰亡前的樣子。特別溫暖,充滿了愛心。”但何冰也明白,連自己和其他演員、工作人員都一上來看不明白的劇本,要讓所有觀衆能在不知道劇情的情況下,一遍就能看懂,實在是一件不太現實的事情。所以,他通過燈光、舞美、音效、道具、服裝等各種手段,留下了很多新線索,讓觀衆如同探案一般,從一開始陷入莫名其妙、混亂迷茫,到慢慢有些頭緒,再到最後恍然大悟,並心有所感。不過,仍然有些觀衆看完戲覺得有些紛亂,因此特意又買票二刷,就連濮存昕也是連看了兩遍。

對此,何冰說:“一開始導這個戲,我就說可以有兩種排演方法,一種是從頭到尾全不告訴觀衆到底是怎麼回事,另一種是,還是儘可能告訴觀衆。我不是一個真正的高手,如果我是,我可能就採取第一種方式了。但我還是會擔心觀衆看不懂,所以採取了第二種方式,留下了很多線索,不過也是到最後一場才完全揭開謎底。當然,我也可以藉助各種手段,讓觀衆看得更清楚明白一些,但那樣是對觀衆和文本的尊重嗎?咱們排戲,是不是還是得排點有意思的啊?這是我自己找題做,還不找個難題做?”

《陌生人》彩排場,何冰請自己家裏的家政阿姨去看了戲。演完後,雖然有些親朋好友仍然說戲看得“雲裏霧裏,沒太明白”,但何冰家目不識丁的阿姨卻一下就都全看懂了,她問何冰:“這老爺子是不是一上來就把事情全都記錯了?最後奔醫院了?”這讓何冰很滿足,“我岳父就是這個阿姨照顧,她有過這種經歷。”

能夠在一年之初,排演創作了一部讓自己很過癮的作品,何冰的感覺心滿意足:“就像是在一天早上吃了根海蔘,好好的補了補,精力旺盛!這也提醒我要勤梳洗,做功課,不然時間就過去了。如果歲數再大些,可能就沒這心氣兒了。所以趁着現在還有這心氣兒,趕緊幹了!”而最讓何冰感到欣慰的,是人藝的年輕演員們在這個戲中的成長。而且就連劇組所有幕後工作人員,也都被激發了極強的創作慾望。負責燈光的方義、負責音效的鄭晨,都已經是在人藝工作多年的資深設計師,何冰給了他們充分的創作空間,讓他們放手發揮,因此,劇中的燈光、音效,都會讓人感到極爲講究又充滿內涵。

何冰說:“這是我第一次導戲,是個開始。我回去還會再好好想想,看看有什麼修改的餘地。說不定某天早上起來,會‘咣’一下,像是上帝給我啓示,告訴我這兒排錯了,或者那兒排錯了,可能會有這個時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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