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·20溺水事件 90後女生集體救人一人不幸溺亡

同學們在事發河段放紙船，上面寄託了他們對陳莉思的思念。 本報記者 雷鴻濤 圖

陳莉思

初一女生捨己救人溺亡引發反思

本報記者 雷鴻濤

“她的願望是下輩子做個男生，這樣她就可以更加堅強，更好地保護別人。”371班的彭軒還記得同班同學陳莉思說過的話。

陳莉思是湖南龍山縣一中初一學生。5月20日中午，她和11名同學在龍山縣東門河黃河泉玩耍時發生了意外。據在場同學回憶，當時揚揚、小英兩位同學掉入了深水區，有生命危險，陳莉思和其他同學在聽到喊救命後，都參與了對兩人的救援。但遺憾的是，陳莉思一個人最終離開了，甚至沒有人看清她是怎樣離開的。

陳莉思的養父養母及同學都對《法制週報》記者說，陳莉思是因爲救人而溺亡的，應該給予她一個榮譽稱號。不過，據龍山縣綜治辦主任歐昌華表示，目前陳莉思是否是見義勇爲還在調查中。但不管怎樣，歐主任都認爲，陳莉思溺亡事件都值得反思，未成年人更應該“見義智爲”。

5月29日，龍山縣相關部門成立聯合調查組，期望通過調查能還原“5·20溺水事件”真相。#p#副標題#e#

同學落水，90後女生集體救人

5月20日中午1點之前，這幾個孩子還在龍山二中玩耍。“陳莉思和阿敏她們在打籃球，我們就在一旁看。”同學鍾雲說。

因爲天氣很熱，打完籃球后，有人提議去河裏面玩去。“我們只講去河裏面泡一下腳，洗洗頭髮。”同學甜甜回憶說。

從龍山二中出來後，這羣孩子穿過了龍山縣體育館，來到了龍山縣的民族路上，12個人租了4輛摩的，來到了龍山二小幼兒園。在這裏集合後，揚揚當起了嚮導，她把大家帶到了東門河黃河泉。不過在路過那座橋時，大家並沒有注意橋頭那塊警示牌：“事故多發河段，嚴禁學生私自下河洗澡。”

當天曾在附近收油菜籽的向柄發老人看見有學生在河裏玩，他曾提出了警告，但顯然學生們沒有在意。

到達河邊後，12人分成了幾個團體。據甜甜回憶：當時彭春和陳莉思在淺水區相互洗頭髮，她則在陳莉思旁邊游泳，揚揚和小英準備游到河對岸去。

當楊楊從淺水區往對岸遊時，她穿着的增高拖鞋不小心滑掉了，而她又是牽着小英的。由於是上游，加上水很急，他們坐着被水衝了下去。一開始她們覺得好玩，但沒想到危險已經在靠近她們了。當她們意識到危險的時候，已經在深水潭了。

在小英第一次喊救命後大概十幾秒鐘左右，彭春看到揚揚“上下浮動，在嗆水了”，小英也是一樣。彭春說，意識到危險的時候，陳莉思和她、甜甜、阿敏等人一起往揚揚的方向跑去救人。鍾雲也證實，得知有人有危險後，陳莉思二話沒說就跑過去了。據陳莉思的養母介紹，陳莉思當時連鞋子衣服都沒有脫掉。

彭春跑了一下後，看見有同學拿着樹枝往水下走，於是她又反轉身子去接樹枝。事後再仔細回想，當她拿到樹枝後，就沒見過陳莉思了。

甜甜也在努力地回憶，她記憶中有這樣一幕：好像看見陳莉思的頭在揚揚旁邊。

揚揚依稀記得，她在掙扎時看到了陳莉思的衣服。這天，她外面穿的是格子衣，裏面是談紅色T恤，腳上是白色板鞋。看到陳莉思的衣服後，揚揚感覺有人推了她一把，她推測是陳莉思在救她。

甜甜說，幸運的是，落水者小英自救成功了。不過爲了救她，阿敏卻被水沖走了。

幾乎在救人的同時，大家都在大聲呼喊救命。

在附近收油菜籽的向柄發老人聽到喊救命後，來到了河邊，他看到有兩人正在深水區掙扎。向柄發老人也呼喊救命。據老人回憶，有個小夥子聽到老人喊救命後，馬上脫下衣服，趕去深水區救援。

在喊救命的同時，向柄發老人用他那一米五左右長的用來收油菜的木棒，站在岸上往深水區伸去。據他介紹，他用木棒救起了第一個女孩。

事後揚揚回憶，她是被一個小夥子用木棒拉上去的。而阿敏是被另一個男的拉上去的。

就在大家認爲落水人員都被救起時，清點人數時發現少了一個人——陳莉思。這時候，大家才發現，慌亂中她們一直忽視了陳莉思。以致於陳莉思到底是怎麼樣溺水的，也沒有人知道。

發現少了一個人後，向柄發老人建議學生趕緊報警或者跟家長老師聯繫。

根據警方提供的信息，5月20日14時34分33秒，龍山縣公安局接到一女子報警電話，稱她們中有一個女子落水了，已經落水很久了。14時45分，第一批民警到達現場。14時51分，第二批民警到達現場。14時46分，消防大隊到達現場。公安民警和消防戰士到達現場後發現，陳莉思已經落水很久了，應無生還可能，需要從事的工作應該是打撈屍體。

爲了友情，她可以兩肋插刀

在陳莉思的同學們看來，她有點與衆不同，尤其是講義氣。

陳莉思曾經對好朋友吳國說過 ：“如果有一把刀子向你捅過來，我會幫你擋。”如果看到朋友有危難，陳莉思肯定會衝上去。

陳莉思的QQ簽名是：“動我兄弟者，必定拼命~動我兄弟和我在乎的人我一定會拼命，因爲她們都對我很重要很重要。”

有一次幾個小女生一起去龍山一中的銀杏樹下許願。她許的願望是：希望大家都好。

付婷記得，爲了友情，陳莉思會做一些她們不理解的事。比如說，她會用刀子在手臂上刻字，“刻那些她在乎的人的名字第一個字母。”

吳國留下了陳莉思的飯卡。在她飯卡上，寫着“謝謝，給我安慰。兄弟情，難忘。”除了這些，還寫着許多字母，也是她好朋友名字的第一個大寫字母。

付婷記得的一個細節是，每次她和陳莉思過馬路，陳莉思總是要牽着她的手一起走。她曾經對付婷說 ：“我死了，誰帶你過馬路啊？”

而吳國記得的是，有一次她胃痛，陳莉思去藥店買了藥給她吃。在她不高興的時候，陳莉思總會在身邊逗她高興。

彭軒還記得，有一次，陳莉思的一個朋友欠了別人100元錢。她朋友準備用假錢去還，不過被陳莉思制止了，陳莉思自己拿了100元錢幫朋友還了。

陳莉思愛好體育，大家都知道。在她的臥室，還擺放着一個“SPALDING”籃球。陳莉思是班上的乒乓球隊長。爲了班上能在比賽中拿獎，她帶大家訓練。彭軒說她打球的技術很差，可陳莉思教她卻樂此不疲。#p#副標題#e#

爲了家人，她想變得更堅強

雖然愛幫助別人。不過在付婷看來，陳莉思似乎並不幸福，“她沒有真正笑過。”

陳莉思從來不和同學說她親生父母的事情。據悉，陳莉思叫“媽媽”的那個人其實是她的姑媽。據她姑媽介紹，生於1998年11月的陳莉思，一直由她撫養。陳莉思的親生母親改嫁後又生了2個小孩。她的親生父親坐過牢，去年纔出來，現在以跑摩的爲生。

姑媽曾問過陳莉思，對親生父母是什麼感覺。陳莉思並沒有直接回答，而是說以後會好好養“媽媽”。

姑媽在1995年就下崗了，下崗後靠做小生意爲生，現在全家租房子住。陳莉思與姑媽的二女兒住一起。

陳莉思出事後，二姐一直不能釋懷。她對記者說，平時她們住在一起難免會產生矛盾，陳莉思的性格是大大咧咧的，平時倒像她姐姐。如果兩人發生不愉快了，陳莉思總是先哄姐姐，“我倒像是妹妹，她其實在同學和朋友裏面也扮演着大哥哥的角色，非常照顧人”。

彭軒知道，陳莉思想變得更堅強，她曾說過她下輩子想做個男的。

陳莉思的生父坐牢回來後，這學期會經常用摩的接她回家。付婷看到，陳莉思和他手挽手一起走路，感覺很幸福。雖然沒有叫他“爸爸”，不過在陳莉思的手機通訊錄裏，她親生父親的號碼存爲了“老爸”。

今年3月份姑媽生日的時候，陳莉思對姑媽說，兩個姐姐都嫁了，你就跟我過，我會給你過上好日子。“她說我讓她讀書，她不會忘記我。”姑媽至今還記得陳莉思說過的這句話。

在陳莉思出事後，吳國聽見她的親生媽媽說，“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陳莉思了。”

在清理陳莉思的課桌時，李雪發現她課桌上寫着這樣一行字：“痛過、愛過、傷過、珍惜過、現在我該離開了。”

記者根據陳莉思的QQ號碼查詢得知，她的QQ信息中，性別爲男。網名則叫：“把你的天空還給你。”

在停屍房，吳國看到，陳莉思的兩隻眼睛，各流出了一滴眼淚。

要“見義勇爲”，更要“見義智爲”

陳莉思的不幸，不但是家長朋友在關注，5月29日，龍山縣政法委、政府辦、宣傳部、公安局、教育局、龍山一中等多部門成立聯合調查組。龍山縣縣委常委、政法委書記樑高武要求，聯合調查組按照實事求是、客觀公正的原則調查“5·20溺亡事件”真相。如果陳莉思的行爲符合見義勇爲的要求，相關部門則應該給予其見義勇爲的榮譽稱號。

5月21，龍山縣一中出具了一份《關於我校陳莉思同學捨己救人情況的說明》。表示經學校全面調查，陳莉思同學的捨己救人情況屬實，請求作爲見義勇爲推薦。

在龍山縣綜治辦主任歐昌華看來，目前陳莉思是否是見義勇爲還在調查中。不管怎樣，陳莉思溺亡事件都值得反思。如果未成年人忽視自身安全而去救別人，這不是理智的。社會不提倡這種“見義勇爲”，我們更希望未成年人“見義智爲”。 有智有勇，才能給救助者和被救者帶來雙贏的結果。比如遇到同伴溺水，未成年人如果自己不會游泳，可以及時尋求他人幫助、及時報警，也可以選擇用木棒救人。

幸運生還的揚揚寫了一封信給陳莉思。她看到陳莉思入土前最後一刻笑了。她希望陳莉思在天國一定要好好地過，找到一羣比她們更好的夥伴。而彭春則對陳莉思問了這樣一句話：葉子的離開，到底是風的追求，還是大樹的不能挽留？（文中人物除陳莉思外，其他學生均系化名）